胤礽一愣,对他的信任又添上了几分,若非真心,这样僭越的话,老太监是绝对不敢说的。
“坐下说话。”胤礽说道。
老太监连呼“不敢”,眼看又要跪下。
胤礽更加满意,他说道:“你要说的事情多,坐下来,慢慢说。”
他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会意,出去一趟,拿来了好些点心茶水放在老太监身边的茶几上。
老太监自然又真心诚意跪下谢了恩。
他不敢坐实了,只虚虚坐到椅子的前沿,继续说道:“许是德贵妃真的不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也或许,她知道,却不愿意交出传国玉玺,最後,皇上便将她幽禁了起来。”
这话一出,胤礽就知道,传国玉玺之事怕是隐蔽非常。
这老太监主要是为了查他皇额娘的事情,怕是,知难而退了。
胤礽有些遗憾,若是这人能查出传国玉玺的下落就好了。
“奴才这话说远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胤礽其实很想说,他想听,老太监尽管继续说。
但他知道,他不能露出这样的意思,不然,这老太监怕是会怀疑他对皇额娘的尊崇之心。
失望之下,他很可能不愿意再开口。
横竖这人就在宫里,先听了他说皇额娘的事情,以後寻到机会再问传国玉玺之事便好了。
“你请说。”胤礽言语间已经很客气了。
老太监应了声“是”,继续说道:“依嫔与其兄信奉‘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的传言,深恨咱们大清‘夺’了他们江山之主的位置。”
“所以,他们费尽心思,用尽人脉,想尽办法将晴雪缎送入了先皇後的宫中!”这件事情是真的,是依嫔临死前亲口对玉录玳说的。
玉录玳也没有想到,晴雪缎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依嫔兄妹。
“奴才要说的其实是,是!”老太监重新跪下,郑重说道,“奴才罪该万死,但这话,便是太子殿下立时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也是要说的!”
胤礽眼神一凝,知道老太监接下来要说的,怕才是真正的重点。
“快请起!”胤礽再次双手将人扶起,“孤还是那句话,你尽管说,孤保你无事!”
老太监的眼中又出现了欣慰之色,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却是什麽都没说。
只这一口气叹出了对元後的惋惜与难以言喻的委屈。
“太子殿下,其实当初皇上是查到晴雪缎源于草原的。”老太监的声音很低很低。
他继续说道:“若那个时候皇上能继续查下去,恐怕也不会有後来的木兰围场之祸了。”
胤礽是知道木兰围场旧事的,但老太监所言,怕是其中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压住了探究的心思,耐心听下去。
老太监长叹一声:“皇上知道晴雪缎源于草原,却让手下人停止了查证,反而说是江南织造上贡不经心,混入了晴雪缎,害了先皇後。”
“之後,皇上迅速让心腹曹家代替原来的江南织造,将江南掌握在了手上。”
胤礽一愣,万没有想到皇额娘之事,竟然有这样多的曲折。
皇阿玛,竟然没有查明始作俑者,还用皇额娘的死顺水推舟将江南彻底掌控!
是了,皇阿玛是皇额娘的丈夫,更是天下之主!
任何事情都要为天下安宁让路!
但胤礽背後却无端生了一阵冷汗。
便是有再多的理由,皇额娘是皇阿玛的原配发妻t,能用发妻之死掌权的男人,他心中,真的有皇额娘吗?
想到皇阿玛对皇额娘的追思,想到皇阿玛对自己的各种好,胤礽心中第一次産生了怀疑。
他一直以为皇阿玛对他是爱屋及乌,没想到,竟然不是吗?
江山与他,皇阿玛的选择也只会有一个吧。
他忽然有些胆寒,皇阿玛将来会真的愿意将手中权力悉数让渡给他吗?
老太监见状便说道:“太子殿下,奴才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只奴才年岁到底大了,怕万一。”万一如何,他没说,但胤礽听懂了。
他继续说道:“是以,奴才先来将最重要的事情告知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