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景之脱口而出,脸白了一瞬。
他还在看那张绢纸,绢纸上头写着吃完药丸後会有的种种反应,他正记着,完全没有想到,公子说吃就吃了。
谢应忱噙着淡淡的笑,问了一句,“纸鸢捡回来了没。”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麽纸鸢!怀景之紧张地问道:“公子,这药丸吃下去有什麽感觉。”
怀景之本来还打算着,等药拿来後,自己先悄悄刮一点下来试试药的。
这些日子,他用尽了所有的情报和眼线,都查不到顾大姑娘是打哪儿学来的岐黄之术,她就像是突然在某一天开了窍,无师自通。
谢应忱笑意微敛,又重复了一遍:“纸鸢呢。”
怀景之沉默了一下,进去把纸鸢拿了出来:“方才金吾卫送来的。”
谢应忱把猫挪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景之,你可信我?”
他比怀景之高了半个头,说话的时候没有往日的温和,就连投在身上的影子都是那麽的锐意逼人。
怀景之不禁肃容,只说了一个字:“信。”
远胜自己的性命!
谢应忱拍了拍他的肩,不容置疑道:“既如此,你也信顾大姑娘,与信我一样。她不会害我的。”
这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感觉。
“这药丸起效需要一个半时辰,不要让没必要的疑心弄乱了手脚。”
“是。”
怀景之躬身应诺。
说完,他又迟疑道:“公子,您确定要在今天……吗?”
其实药都吃了,确不确定都改不了了。
只是怀景之想不明白,一开始他们商量好的时机是在下月末,先太子的生祭。
现在提前,他们还没准备得很充分。
谢应忱目视窗外,目光仿佛穿过亭台楼阁,看到了那堵高高的墙。
他想离开这里了,一刻也等不了。
他不想再站在墙的另一头了,看着她摇摇欲坠,无能为力。
他也想向她伸出手,告诉她:别怕,就算掉下来,我也能接住你。
“对。”
谢应忱的嘴角弯起了愉悦的弧度,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怀景之拱手做了个长揖。
“公子。李公公来了。”
秦沉进来禀报,得了公子的点头後,他把李得顺领了进来。
李得顺见人就笑,见过礼後说:“大公子,皇上宣您去双月水榭。”
他笑道:“今儿皇後娘娘花会,皇上说,您成日里就在这溪云坞住着也闷,不如也一块儿去瞧瞧,赏赏花。”
这位沈督主果然厉害,这才一炷香吧?怀景之暗暗想着。
“多谢皇上。”
谢应忱含笑应诺。
待李得顺走後,怀景之把那张绢纸和封药丸的蜡一同放在琉璃灯里烧了,直到蜡完全融尽,重九从里头捧出了一件大氅,服侍谢应忱披上。
见他们要走,猫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跳下来,绕着他的脚边转了一圈,用尾巴勾住了他的脚踝,嗲嗲地叫了一声:“喵呜。”
“你也要去?”
“喵呜。”
“那就一起。”
谢应忱擡步往外走去,只有怀景之跟着。
自打回京後,谢应忱极少踏出溪云坞,仿佛连迎面而来的暖风,都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气息。
“喵呜喵呜。”
猫跟在他脚边,走得目中无人。
从溪云坞走到双月水榭,也就一炷香的路程。
双月水榭是两座并立的水榭,都位于双月湖上,中间架有一座廊桥,从一座水榭走到另一座,不过百馀步。
皇後的花会就在西边的水榭,宣了不少的名门贵女进宫,远远地能看到花团锦簇。
而皇帝如今就在东边的水榭,只带了了几个皇子以及一些近支的宗室子弟。
谢应忱走进水榭的时候,伶官在抚琴,悠扬的琴音回荡在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