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九功是谁?
皇上让他问出真相呢?
这些年跟着皇上,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像绿馨这样自诩忠心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真能在他手里熬到最後的一个都没有。
就听梁九功仍旧客客气气说道:“噶禄大人已经让人去查姑娘的家人了。”
他轻叹一口气,擡头看了眼澄澈的蓝天:“这也就是在围场不方便了,不然,姑娘和家人至少还能有一刻团圆。”
绿馨脸上的平静再维持不住,她哀求道:“梁公公,奴婢什麽都没有做,求梁公公不要牵连奴婢家人。”
梁九功的语气像是在跟友人聊天:“好叫姑娘知道,这不是咱家一个奴才能插手的。”
“你若不从实招来,你受多少苦,你的家人也会陪着你受多少苦。”
“姑娘好好想想吧。”说完,梁九功後退一步,挥手示意青年太监行刑。
帐篷不隔音,玉录玳听着绿馨一声声的惨嚎,面上虽不显,心底到底有些不忍。
但她本就是局中人,别看她刚刚把郭络罗·纳兰珠打压了下去,但她能肯定,若她给绿馨说情,郭络罗·纳兰珠必定反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有心人真的要盯一个人的过错,总能找到缘由。
她是个自私的人,便是帮人也会衡量得失。
何况,绿馨的主子是乌雅·颂宁,她也担心自己前头给绿馨求情,後头她家主子就想法子把绿馨埋碎瓷片的事情栽赃在她的头上。
估计还能说绿馨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被她给收买了云云。
损人利己的事情不能做,损己利人的事情那就更不能做了。
不能给绿馨求情!
玉录玳定下心,便开始思考郭络罗·纳兰珠为何突然开始针对起她了。
若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无论是从前的玉录玳还是如今的她,和郭络罗·纳兰珠几乎都没有交集。
在紫禁城的时候,郭络罗·纳兰珠向来独来独往,与乌雅·颂宁也没有交集的。
看她行事也不像是站队乌雅·颂宁的模样,她这麽做,所求为何?
难道真是康熙私下许诺了她什麽,让她行事没了分寸?
不会,在紫禁城待久了的女人,除非是真的蠢,不然,绝不会因为还没有落到实处的好处就飘起来。
绿馨并没有坚持很久,梁九功就撩开帘子进来的汇报了。
“皇上,绿馨愿意招了。”他说道。
玄烨挥手。
绿馨裹了件太监的外衫遮住了行刑的痕迹,被两个青年太监拖了进来。
“还不快将你知道的事情从实招来!”梁九功低喝,“万岁爷面前,若有一句虚言,仔细你的九族!”
“皇上,埋碎瓷片的人确实是奴婢。”绿馨说道。
她垂下眸子,心中仍存有一丝挣扎。
事情发展到现在,物证就是碎瓷片,人证倒是有钮祜禄妃娘娘,但她身在局中,又有紫曲攀咬,虽然她找准了紫曲行事的错漏处,但此局于她也是危局。
若她此时一口咬定指使她埋碎瓷片的人就是钮祜禄妃娘娘,宜嫔必然立刻反扑。
若是运气好,她家主子还能得到皇上的垂怜。
她已是必死之局,要不要在死前推主子一把?
可钮祜禄妃娘娘不是好招惹的,若她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找到她话里的破绽,那她的家人就会被她连累。
绿馨还在犹豫,乌雅·颂宁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绿馨对她的忠心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不然,她也不会将埋碎瓷片这样要紧的事情交给她去做。
但每个人都有软肋,绿馨的软肋就是她的家人。
她对家人有多看重,她作为主子和曾经的姐妹是最清楚不过的。
乌雅·颂宁手握得死紧,绿馨知道她太多的事情了,她不能赌绿馨心中她和家人谁更重要!
绿馨咬牙,她家主子是个重情义的,若是她用命托举,主子必定感念。
如今主子又有了小阿哥,若因此事得到皇上怜惜,扶摇直上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主子未必不能赦免她的家人,进而重用。
只是,她不孝,要害家人先吃些苦头了。
想到这里,绿馨心中的天平便渐渐朝一边倾斜。
她心中暗道一声:钮祜禄妃娘娘,对不起了。
“皇上,碎瓷片是”钮祜禄妃娘娘指使奴婢去埋的,奴婢很早之前就是钮祜禄妃娘娘安插在乌雅贵人身边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