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勤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奴才一开始确实拿了内务府的饰物交给郑雄换银子救助家人,後来,郑雄每次找奴才,奴才都会拖延几天。”
“在这几天里,奴才会用碎玉雕刻郑雄指定的饰物。”穆勤说道,“有时候,奴才找不到合适的碎玉,就会借口说内务府看得紧,没能得手。”
“娘娘可以查验,这小包裹中的赃物,都是奴才亲手雕刻的,不是内务府的真品。”
郑雄睁大眼睛死死瞪着穆勤,他自以为将穆勤捏在了手心里,万没有想到,人家很早之前就开始糊弄他了!
“奴才这次愤而出手,实在是郑雄胃口越来越大。”穆勤苦笑一声,“这宫里也不是时时都有碎玉的。”
“一旦奴才不能满足郑雄,他就用奴才的家人威胁。”
“一次两次,奴才忍了,但次数多了,奴才便起了杀心。”
“奴才有罪,死不足惜,还请娘娘明鉴,奴才家人以为奴才是受了宫里贵人赏识才得了赏钱帮着度过的难关的,他们什麽都不知道,还请娘娘不要牵扯他们。”
玉录玳见他穿的是有品级的太监服,便疑惑问道:“你的俸禄应当也不少,怎的家里出了事,却要铤而走险,做这杀头的事情?”
“回娘娘话,奴才们的俸禄都是经了一层层盘剥克扣的,到了奴才手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奴才还好些,因着身上这层皮,总归还能有些结馀,一些个粗使的太监,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拿到手里的的银子,却是少得可怜。”
穆勤见玉录玳没说要打要杀的,便也多说了几句。
“奴才从郑雄手中得了银钱,就会分一些给手下的太监们,让他们的日子不那麽难过。”
“娘娘,您能想知道什麽,奴才知无不言,只求娘娘开恩,不要牵连奴才家人。”
玉录玳无言,她只是想抓个硕鼠立立威,谁知又牵扯出了这麽大的事情。
她忍不住感慨,自己是什麽体质啊!
“兹事体大,若你所说为真,本宫便一定要通禀皇上,让皇上做主了。”玉录玳实话实说,“不过,本宫会为你求情。”
人性本就有两面,穆勤虽犯错,但在玉录玳看来是情有可原的。
这人若所说为真,倒也不失为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这样的人,她是愿意为他在康熙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的。
乾清宫
今年秋闱结束,各省很是出了几个文采绝佳的好苗子。
玄烨批完奏折便翻开了几份此次秋闱闯出了名堂的学子文章,其中几篇辞藻华丽,言之有物,很是让他惊艳。
他一时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梁九功担忧他身体,小心翼翼催了他好几次,他才依依不舍合拢文章,洗漱後躺下。
按理说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便是再要紧的事情,也不该打扰皇帝休息。
但玉录玳怕发生什麽变故,仍是决定让司琴去乾清宫通禀。
“青衣,你有功夫在身,便劳你陪司琴走一趟了。”玉录玳说道,见孟青衣点头,又点了两个粗使嬷嬷跟着,这才放心让司琴跑上一趟。
梁九功刚伺候玄烨躺下,正吩咐手下小太监警醒些,他找个地方眯一下,就看到司琴提着宫灯过来。
他心里一“咯噔”,钮祜禄妃同其他娘娘主子不一样,旁的娘娘主子使人来乾清宫,大多是为了送些汤汤水水好让皇上惦记起她这个人。
但钮祜禄妃娘娘不会,但凡司琴过来,便都是有正事的。
想到如今她正掌着宫权,梁九功心里便开始了突突。
後宫不会又出什麽大事了吧?
可别啊,万岁爷的胃口刚好一些呢。
他快步迎上前,低声问道:“司琴姑娘漏夜前来,可是有什麽要事?”
“梁总管有礼。”司琴福了福身子,便将来意道出:“娘娘抓了个偷窃内务府饰物的硕鼠,牵出了有人中饱私囊,盘剥克扣宫人俸禄银子的事情。”
“娘娘怕夜长梦多,便让奴婢过来通禀,更深露重,打扰梁总管休息了。”
“司琴姑娘太客气了,你在这里候一候,咱家这就去通报。”
“多谢梁总管。”
梁九功点点头,扫了眼跟在司琴身後眼生的太监,转身进了乾清宫。
没多久,玄烨就龙行虎步出了乾清宫。
後宫一应事物,帝王起居都与内务府息息相关,若内务府出了岔子,那玄烨当真会夜不安寝。
去永寿宫的路上,御撵上的玄烨很是感慨,早知道玉录玳这麽能干,他该早点松口给出宫权的。
玉录玳可不知道玄烨有这样的感慨。
她正叮嘱穆勤,等康熙来了,让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不可隐瞒丝毫。
“皇上是明君,你将功补过,加之当初犯错也是事出有因,他必然会轻判。”
“多谢娘娘周全,奴才感激不尽。”穆勤真心说道。
“你有这样以假乱真的手艺,就这样浪费可惜了,本宫会试着向皇上进言,看能不能调你去将作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