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方舟自己都不甚明了,她说出的情话里究竟是哄骗的成分多些,还是真心实意多些。
真情有,想利用他的假意或多或少也有。在不久的未来,她可能会需要他,准确的说,需要他的钱。
方舟嘟囔着抱怨:“先前我不愿说,你要埋怨,现在我长嘴了,你又说我是在哄骗你,你怎麽那麽难伺候啊?”
“信你,当然信你,以後多说。”诺亚笑得开怀。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盲目替我做决定?”
在诺亚回国的这段时间,方舟私下里跟Mia见过,丫头背叛了她表哥,将他当年那样选择的缘由悉数告知。
“那时候即便我人不在德国,或许可以给你电话,跟你视频,有时间的话会去探望,总好过你一个人苦苦挨着。”
“过去的事就不纠结了。”诺亚刚说完,脑海中就蹦出一桩旧事,收起笑容,“你和武岳的关系怎麽不一开始就跟我解释清楚?瞒着我,看我发疯?”
先前跟他坦白的当晚,他佯装大度,没有追究,现在牢牢霸占住她身体,倒开始跟她秋後算账了。
方舟乐此不彼地继续逗他,“是你自己说不介意分享的,我就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介意,介意的不得了。酸醋已在他血管里来回涌动数月,再这麽熬下去,他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坛陈年老醋了。
诺亚气恼地咬她一记,“这麽捉弄我有意思麽?”
“谁叫你那麽拧巴?”方舟的眼眸乌黑晶亮,“你看你,永远都那麽好玩。”
“永远?”又听到了甜蜜的字眼,这回轮到诺亚逗人。
他埋头,唇瓣贴着她的耳廓软骨来回游走,撩。人的声音直往她耳内钻,“我当你是给出承诺了,准许我赖上你一辈子麽?”
似是回击,方舟抚上他的後脑勺,同样贴着他的耳心柔声回:“准你炒我一辈子。”
方舟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久违的温柔乡中,等清醒过来,才留意到时间,惊呼不好,赶不上会了。她忙给程珏打去电话,临时改为线上参会。
很有服务意识的人识趣地小声询问:“有敏感信息吗?需要我回避麽?”
“明年西区各个省份的集中采购要陆续开始了,我听听看给的报价有没有问题。你别入镜,别出声就行。”
“这麽敏感的价格信息,怎麽好让外人知道,不防一防我?”
“我这麽点小生意还能惹你觊觎?更何况你算是‘外人’麽?”
闻言,诺亚喜不自胜,紧接着咧开的嘴收拢,浮出罕见的坏笑。
方舟撇他一眼,也不知他又在动什麽歪脑筋。
实在来不及了。她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开了电脑,点开会议链接。
遵从主人的要求,狗子乖巧地避开镜头,一猫腰钻到桌下。他也很听话地没有出声,只因他的嘴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
在做汇报的西区销售总监隐隐察觉到上司今日有些古怪,不仅破天荒地没按预期到场,临时改为了线上参会,此刻的身体姿态也与往日截然不同。
往常她都会正襟危坐,手肘撑在桌沿,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灵活的目光四下梭巡,看得下面的人都不敢浑水摸鱼。可今日,她双手抱臂,身体後仰,几乎是瘫坐在座椅上,显得有些焦躁不耐烦。
见她面色涨红,呼吸愈发粗重,还以为是难得地发了脾气,便停下来寻问:“是有什麽问题麽?”
听了这句问话,桌下的狗子也顿住,擡脸瞅她:有问题麽?
忍得艰辛的方舟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你继续。”
她一反常态,关闭了摄像头,又闭了麦,伸手逮住再次埋下去的狗脑袋,沉声问:“闹够了没?”
狗子唇边一片晶莹润泽,一脸无辜,眨巴着眼问:“不是你让继续的麽?”
手往门口一指,方舟横眉竖眼地命令:“出去。”
“你耍我可以,我耍你就不成了?”嘴里虽抱怨着,人还是乖乖地起身,站起了依旧不走开,绕到她身後,双臂挂在她身上,探身向前,手指停留在键盘上,“要不要把摄像头打开?”
“出去!”
不敢真将她惹恼,诺亚收起玩笑的腔调,不情不愿地离开,临走前不忘提醒一句,“据我知道的消息,建议你们把报价再放低起码两个点。不然你们大概率打不过另外三家国産牌子,可能会失去首轮中选资格。”
以为方才他只在专心致志地品尝餐後甜点,没想到还有空馀的心思盘算数字。
眼角眉梢皆挂着笑意,方舟揶揄:“你不是说投资医疗不明智麽?怎麽对耗材价格这种小事都了解得这麽清楚?”
“最近开始关注了,想着哪天或许能给你打辅助。”
“那要是日後我遇上麻烦,找你求助的时候,你可不能不帮。”
方舟面上的笑意也传染给了诺亚,“可以,这样才不算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