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声音传进来。
是醉醺醺的庄天贺。
董长音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手边的威士忌,起身去扶他。
庄天贺愣了一下,酒精作用下的他还有几分清醒理智。来到沪城后,董长音几乎没有扶过酒醉的他,这是第一次。
他坐下,董长音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庄天贺看到客厅地上还没收拾好的行李箱随口一问:“你要出门?”
“回美利坚。”
温水苦涩入腹,庄天贺问她:“怎么没有告诉我?”
“半个小时前决定的。”董长音说。
“我问你……”
庄天贺猛地摔手里的玻璃杯,杯子被摔地四分五裂,董长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缓缓闭上眼睛,紧接着听到庄天贺对她喊道:“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是庄天贺第二次对董长音这么大的火,第一次是刚结婚时董长音睡梦中喊了易舷的名字。
“我再说一遍。”董长音的声音冷静而平缓,她睁开眼睛说,“是半个小时前做的决定。”
“半个小时?”庄天贺苦笑一声,“飞机票可不会半个小时之内就能买好。”
飞机票是早就买好的,但是最终决定离开确实是半个小时之前。
董长音不爱解释,随便庄天贺怎么说。
庄天贺了一个脾气,这会反倒安静下来,他躺进沙里,扯了扯领带,毫不在意地露出了衬衫衣领上的口红印记。
董长音看了一眼,默默合上了箱子。
“你走不了的。”庄天贺说。
董长音嗯了一声,将合好的行李箱放在原来放置的地方。
总是这样,逆来顺受给谁看啊。
庄天贺笑了一声,笑自己何其幼稚,以为一个口红的印记就能刺激到她。可是她并不在乎,到头来只有他是个小丑供别人取笑。
“庄太太。”庄天贺重申董长音的身份,缓慢而深沉地说,“我们都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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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徽被请到警察厅。
这次不为别的,是去保释谷萍。
女护士死刑后,谷萍与其他伙伴为,进行了一次外籍男性猥亵年幼女性的示威活动。示威的规模不大,刚起了苗头就被警察厅的人现,直接将闹事的带走。
这次锦徽是站在警察厅这边的。如今沪城内罢事未停,这个关头进行这种的示威活动,不仅得不到理想的效果,还很容易被日方抓住打压,得不偿失。
不是不可以为无辜的人伸冤,只是现在不合适。
叶枝说,谷萍性子急脾气大,将来肯定要吃苦。
锦徽说,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锦徽是夜里来保释的,易舷放心让她去,她是孕妇不是犯人。现在城中新换司令比较平和,出去透透风也是好的。不然她一直担忧罢市的事,反倒心绪不佳。
谷萍感谢锦徽过来,虽然不情愿但也放弃了这次示威行动。
她现在有了新的信仰,锦徽听她说起过几次,只是那时候沪中机械厂忙,锦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后来也就不认真听了。
谷萍要去孤儿院住,锦徽送她回去,顺便查看机械厂。
夜晚风凉,机械厂已经多日没有开口,现在看起来倒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前几天钟明豪去北平看了一圈,说是很多地方的机械厂都被征用,他觉得这会是一个大趋势,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锦徽想不到那么远,她现在唯一感到心安的是,秦煜能够兵不血刃的拿回平城,没有伤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将帅博弈,最苦的还是底层百姓,锦徽见过火海见过流民,她实在不想看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车子被人拦住。
叶枝的手护在锦徽的肚子前,谨慎地看向外面拦车的人。
长衫礼帽,是金先生。
丁叔回头看了一眼锦徽,锦徽看到金先生在向自己招手。轻松自在的模样,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应该是来说药品的事。
锦徽想。
“丁叔先下去吧。”锦徽说。
丁叔不同意。
锦徽也让叶枝下去,笑说:“我与金先生是同盟,不会是有事。你们就在旁边,好不好?”
丁叔和叶枝下了车,这两人没敢走远,一个车头一个车尾,不过锦徽半米远。
锦徽忍不住乐,这俩人实在是小题大做了。她请金先生上车,金先生坐在他旁边,给了她一个匣子。
“这是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