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徽现在只关心眼前事:“罗尔先生可以怀疑我对金台女高的目的,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一所即将消失的学校施以援手。”
“我今日来是想与罗尔先生提前说好,捐赠协议签署日定在下周一,如果可以你感兴趣,欢迎前去观礼。”
罗尔对锦徽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满清的权贵,易舷的太太,有名的富贵格格。这几个身份叠加在一起,足够让罗尔在内的其他各国租界公使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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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阻止锦徽相比他更想与锦徽结交。
顽固派下的权贵,皇族中的中流,王朝后的继承人。
罗尔想从锦徽身上要的不是金银,是她的出身。
“好。”罗尔毫不犹豫地让步,“不仅是这次,日后易太太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倾力相助。”
“多谢罗尔先生。”锦徽不想多坐,看了一眼易舷,两人准备离开。
罗尔忽然说了一句:“易太太是爱新觉罗氏。”
锦徽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准备听罗尔接下来的话。然而没等罗尔的话传过来,她出冷汗的手心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盖住。
十指紧扣,稳住了锦徽双腿的虚浮,也稳住了她一直摇摇欲坠的惊慌。
罗尔接着说:“您很清楚迫使我和日本公使做出让步的原因,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锦徽没答,是易舷代她回头与罗尔说:“我的朋友,有时间欢迎你到商会喝茶。”
紧接着易舷用德语又说了一句话,锦徽听不懂,跟着易舷头也不回的离开公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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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货船的鸣笛声震天。
最新两艘从四号码经过覃城去往平城的货船出,船上是宏鑫公司旗下春天纺织厂的货物。
锦徽坐在码头边的长椅上,宝蓝色的长裙随风荡,高跟鞋穿得她脚疼,她想脱下,可是这里不是家。凉风吹红她露在空气中的脚面,盘着的头因为风吹有几分凌乱。
她后悔不听叶枝的话,她应该戴个帽子的。
身上披着易舷的白色西装外套。
不远处,易舷正在码头与码头负责人说这两艘船的事。
墨蓝色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将他健硕的身材包裹在衬衫里,看不清轮廓。
锦徽知道易舷的身材有多好,薄薄的有坚实的肌肉。
不过只是看过没有摸过,怪可惜的。
他穿衬衫很好看,可是结婚后的易舷很少穿了。因为他会配合锦徽的穿着调整。
锦徽穿袄,他穿长衫。锦徽穿洋服,他才会选择与她同色系的衬衫和西装。
这一直是锦徽藏在心底的小骄傲,她与王新筠通电话时经常会提起易舷对她的包容和迁就。
王新筠问她:心动吗?
锦徽犹豫间点了头。
是心动,是比十六岁更多的心动。
然而锦徽很会藏心意。
易舷不是她的,她没有资格。
易舷回来时拿了一包柿子糖,他说这是码头附近非常流行的小吃,虽然不比古早糖食店的糖果口感细腻,但价格便宜。很多下了工的工人会买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很喜欢。
锦徽拿了一块咬在嘴里,明明是软糖却很硬,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咬断,然后对易舷抱怨:“我的牙齿要是崩掉了,你得负责。”
易舷含笑:“好,我负责。吃不了就别吃了。”
锦徽把剩下的一块吃到嘴里,抢过易舷手里的袋子放在怀里,笑弯了眼睛:“不过很好吃,我喜欢。”
这会是傍晚之前,天面有淡淡的火烧云。
落日余晖,悲凉又壮阔。
易舷坐在锦徽旁边,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宣统元年,我与额娘和哥哥们回过一次北平。”
锦徽远眺,透过稀薄的云雾看到了当时的盛况。
那是个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天气,锦徽只觉得天上的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与母亲、载和、载凡是被迫从弘城请回北平,以皇族的身份参与了那场典礼。
主事的太监告诉她,金銮殿上坐着的小孩是她的侄子,他年纪小不懂事,到时吵着闹着让她别管。
锦徽在紫禁城的大殿之外看到了那个小孩,他一脸无知的站在最高处,愁眉苦脸,眼睛不断寻找自己的奶娘。